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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明园画家村里的贵州人--何三坡(图)
发布时间:2012-03-08        浏览次数:1637        返回列表
 

  何三坡,1964年生于贵州,1991年毕业艺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先后在武警总部文工团任创作员,武警总部报社任编辑,1993年辞职后入住圆明园画家村。1998年加入中国作协,曾用名黑子,佗佗,何三坡,现居北京昌平。

  主要作品:组诗《木刻师鲁迅》(获丁玲文学奖)

  罗贤,著名青年诗人,文化评论家,资深媒体从业者。

拒绝猪饲料的贵州人何三坡
拒绝猪饲料的贵州人何三坡(某网站的臆测)

  独立精神与自由思想是知识分子重要品质

  罗贤:传统意义上的知识分子如何定义?如何从类型上区分公共知识分子和独立知识分子,您给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何三坡:这是一个老故事了,至少得从1894年说起,这一年,法国有一个叫德雷福斯的陆军上尉被军事法庭以泄密罪判处终身流放。4年后,情报部发现犯罪的其实是另外一个人。但最高法庭不愿为德雷福斯纠错平反,还大肆掩盖真相,愚蠢傲慢得让人瞠目。

  这件事把一个叫左拉的作家激怒了,他公开给总统上了一道折子。并纠结了法朗士、普鲁斯特、莫奈、克列孟梭等一帮人撰文申诉,成了声势最大的呐喊者,尤其在发表了一篇题为《知识分子宣言》的文章后,民众的正义感被点燃了。一个国家都很激动。政府虽以“诬陷罪”起诉了左拉,迫使他流亡英国,但一年后随着总统下台,左拉重返故里,德雷福斯也跟着获得了自由。

  这一著名的历史事件给整个世界贡献了一个崭新的、让人肃然起敬的名词:知识分子。

  这个伟大的词语所囊括的内涵,都写在了《知识分子宣言》中——

  知识分子最大的贡献就是保持异意;

  知识分子的责任就是说出真理,暴露谎言;

  知识分子从定义上讲是处于对立面的;

  知识分子是否定性的传播者;

  知识分子扮演的应该是质疑而不是顾问的角色;

  知识分子在某种程度上仍然认为自己所持的是准政治的对抗立场;

  知识分子必然被看作是边缘化的批判者;

  知识分子是支持国家的观念重要,还是批判更为重要?我的立场是,批判更为重要;

  知识分子具有先锋的使命,应该逃离加之于它的法则,实践与制度而追求某种具有可能性的东西,即真正的批判;

  大学之所以为大学,只有一个理由,即他们必须是批判的中心。

  比起上面的这一大堆说辞来,我觉得一个名叫亨利-列维的家伙给出的一个解释更加简洁,大约有这么两条:一是要有左拉那样的行动,以牺牲自己的声誉、财富、安宁为代价追求正义。二是不被强权左右的对正义和良知的认定以及明确的价值观。

  跟西方稍有区别,我记得五四时期,我们这里流行的叫法是智识分子,意思是有智慧有见识的人。当然是一顶高贵的帽子。到了文革,这顶帽子就高贵不起来了。甚至还有可能被轻易杀头。有尊严的就自杀了,苟延残喘的也基本破了胆,大都把帽子丢到下水道中,接着,被人弄块香皂把头一洗,悉数就做了奴才。普天之下都是王土了,哪里还有知识分子的影子?荒凉得像个牲口场子。

  眼下,有几个海外归来的,有点见识的,敢说几句人话的,为普罗大众认识的,成了公共知识分子;而那些蹲在路旁瞎琢磨的,朝着群众冷嘲热讽的,躲在乡下喊两句反动口号的流氓无产者,就应该叫独立知识分子吧。这样说来,我大概算是后一种。

  罗贤:作为一个知识分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学识、人格、品德、良心或者其它,在世俗中如何保持内心的纯粹,会有妥协吗?

  何三坡:民国初年,王国维因忧国而自沉,学生刘节延请陈寅恪先生撰写碑铭,碑铭中有“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等语,历来受人传颂,他所强调的独立精神与自由思想,当是知识分子最紧要的品质。

  遗憾的是,这样品质在咱们这个崇尚威权的国度里就相当稀缺,就像见麒麟与凤凰一样困难。

  一个知识分子要保持内心纯粹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见了皇帝不怕,见了不平就骂,见了恶势力就死掐。

  妥协了还叫知识分子吗?那就该叫投降分子、腐败分子了吧!

  多少年来,我们的老百姓习惯于把那些小心翼翼的书呆子们叫做知识分子,这是个天大的误会。我愿意把它看着是冷幽默。知识分子对社会问题首先要开口说话。而不是装神龟。这是现代社会对知识分子最起码的要求。如果没有这样的勇气与社会良知,躲在家里哆嗦,出门混吃昏喝,替现实大唱赞歌,他就应该被叫做傻逼,而不能也不配叫做知识分子。

  罗贤:在一个语境缺失、言论还不是特别宽松的时代,知识分子存在的价值是什么,如何去体现?

  何三坡:1859年,英国作家狄更斯《双城记》出版,这是作家迟暮之年的一部杰作,小说的开头有这样一句话:“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

  我之所以想起这么一段话,是因为今天的中国现实与狄更斯所描述的境况差不多。人们只为生存挣扎,忙碌又疯狂。没有人来得及在一片水洼中去打量自己的影子。关注自己的精神生活,同胞们的生活。甚至没有人来得及去顾及语境。每一个人都呆在自己的畜栏里张大嘴巴呼吸二氧化碳还彼此欣然。貌似犬儒,实则无奈的苟活着。黑暗中,完全丧失了对自身处境的辨识。

  相信这是任何一个统治者最心满意足的时刻。有谁不愿意躺在别墅里养猪呢?

  知识分子在这样的时刻最具价值,他的责任是让人民走出畜栏,拒绝猪饲料,呼吸新鲜空气,或者去邻居那里看看什么叫普世价值。

  罗贤:知识分子在政府和公众之间将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这中间会有矛盾和冲突吗,如果有,冲突的根源是什么,有没有解决办法?

  何三坡:几乎从鲁迅开始,100多年来,知识分子一直在房地产商与业主之间周旋,扮演着维权律师,面对房地产商,他是批判者;面对业主,他是保护神。

  冲突当然不可避免,因为在中国,每一个房地产商基本上都是骗子,他们性格贪婪,手段简单,一是欺骗,二是胁迫。粗鄙得如同强奸。一直在考验公众的忍耐力。

  我们知道,施暴的结果有可能遭致更大的暴力。

  暴力带来的是另一批房地产商,也不会比上一批好到哪儿去。

  律师的解决办法就是持久的批判与维权,他所有的努力是为了阻止暴力。

  批判者当然最让房地产商反感,而保护神也未必就可以取信与民。所以,许多时候,他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

  罗贤:知识分子需要有信仰吗,如果有,信仰什么,如何去信仰?

  何三坡:信仰是一个外来词,最早来自一句梵语sraddha。可见,我们这个民族是没有信仰的。在唐代一部佛教百科全书《法苑珠林》中有:“生无信仰心,恒被他笑具。”之句,意思是说:众生如果没有信仰之心,常被鬼神嘲笑、侮辱。

  但我发现最形象的说法来自基督教,说是,神在造人后,发现泥做的人总是软弱的,一经风雨就会倒下,于是神在人的背上插了根脊梁,这根脊梁在人遇到无论多大的风雨、多深的坎坷,终可以让人类屹立不倒。这根脊梁就被称作信仰。

  有趣的是,知识分子常常被比喻作一个民族的脊梁,你想哦,要是他本身就没有骨头,那就很玄,就如同一座房子没有钢筋,地震一来顷刻塌陷,孩子们就会被砸死。

  知识分子唯一的信仰是真理。甚至他未必是深刻的。他只需要说出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距离。一句话,他得不知疲倦地说出常识。

  从前孔丘那会信仰的是:治国、齐家、平天下。张载那会信仰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些都太大太玄了,好高骛远,所以终究都成了丢盔弃甲的笑谈。

  我认可美国佬乔姆斯基的一个说法,知识分子共同且重大的责任是:发掘真相,并帮助他人找到真相;设法和当下的主流竞争并交战;设法让这个世界进步。

  罗贤:知识分子的美好传统是不是都丢弃掉了,当下中国知识界最缺失的是什么,对自身该进行怎样的反思?应该怎么办?

  何三坡: 20世纪中国的偶像崇拜,使得一切企图追求真理的理想顷刻之间灰飞烟灭,偶像崇拜的结果是文化暴乱,是精神创伤,是心灵苍白。它给一个民族留下的巨大废墟,很难在短时间内得以恢复,时至今日,我们常常会在我们文化的空地上看见那么多荒草,垃圾。愚昧与野蛮。它需要大量的知识分子去耐心的清理。

  但现实是,我们的腐朽僵化的教育系统杜绝了为社会提供像样的知识分子的可能,几乎所有的大学都失去了批判与怀疑的空气,学生们坐在教室里,除了获取他们日后可怜的生存知识,别无所得,在最需要学会思考的年代里,他们失去了追求真理的道路。

  你问我当下中国知识界最缺失的什么?在我看来至少有三条,第一是勇气、第二是勇气,第三是勇气。这是毫无疑问的。

  至于你说到的反思,我认为大可不必,大家需要做的仅仅是,立即到同仁堂买点壮阳药,最好吃几个熊胆。把破了的胆及时补回来。

  罗贤:在网上,我们很容易发现有这样一个现象,几乎持社会批判的人很容易被人斥为卖国,你是怎样看待这种网路语境的?另外,是不是所有的知识分子都应该对社会进行批判?

  何三坡:要做任何廉价的道德判断总是非常容易,但我要说,道德判断不能代替真理,在甚嚣尘上的爱国声浪里,我看到的不是爱国者,而是爱国贼,要知道一个爱国贼横行的国家是危险的,他们会把一只啄木鸟驱逐出森林,结果最大的可能是所有树木都被虫子蛀死。

  在现代社会,知识分子是由两拨人组成的,一拨是自然科学的知识分子,一拨是人文知识分子,通常需要社会担当的是后一拨,这是由他们的专业决定的。人文知识分子包括的是文、史、哲、经等学科,他们享有更多的资源,他们具备更广泛的影响力,他们更容易发现真相,他们更利于社会批判,他们更义不容辞。

  罗贤:如果让你作出选择,你愿意做知识分子吗?

  何三坡:我最理想的生活是做一个禅宗修行人,呆在一个破庙里。自己种地,没有收成的年辰里就辟谷,或者冥思,夜晚,练飞行技术。一直练到有一天能够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去。

  但眼下,喝了毒奶太多,身体太重,我觉得身体很难飞起来。

  罗贤在与你有过接触的人,都知道你经常谈笑风生,是个非常幽默的人,这在知识分子中是非常少见的。是什么让你学会了幽默?

  何三坡:呵呵~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知识分子。伪知识分子们往往一本正经,他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装腔作势才能吓人,只有把别人吓住了,他们才好冒充知识分子。我们不都是被他们吓大的么?所以我觉得恐吓是幽默的源泉。

  具体到我,恐怕得归功于一个非常悲惨的童年,它不允许我轻易哭泣。

  罗贤:您认为中国谁是真正的知识分子,在当下,你比较看重哪些人?

  何三坡:十年前,王小波与何清涟的文章给过我惊喜,他们是我眼中最好的知识分子,可惜的是一个去了天堂,一个流亡异国,这似乎昭示了我们这片土地上的知识分子独特的命运,当下,我看重的有艾未未、朱大可、钱理群、连岳、陈丹青、冉云飞,如果每个人都有他们那样的勇气和胆识,我们就必然会迎来一个崭新的美好的自由的中国。

  黑幕重重的文学奖糟蹋了文学的尊严

  罗贤:你的写作涉及小说、诗歌、文化批评,哪种载体是你最喜欢的表述方式,如何让它们并行自己的价值体系?

  何三坡:诗歌最让我喜欢,我写下它们时情不自禁。最想写的其实是小说,因为我为它们几乎琢磨了大半生。耗费我大部分的脑力。而评论文章完全是信手涂鸦,你知道,在中国没有几个人能写好它。大多数名声响亮的评论家都不学无术,脑子都很残,文字都很惨,我是不忍目睹,只好临时客串。

  罗贤:你最初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文学创作的,为什么?

  何三坡:我开始文学创作是1983年,那个年代,文学万木扶苏,一片光明,伟大的朦胧诗所向披靡,受到勋臣般的礼遇。我受到鼓舞,投身写作。几乎是不由自主。

  罗贤:创作是你的兴趣还是职业?你更看重哪一点?你怎么看待一个作家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文学?

  何三坡:年轻时代是兴趣,现在我把它当作职业。艺术这么美好,值得我们付出一生。

  罗贤:互联网时代给了个体更多表达的自由,相对于传统传播方式,你如何看待这种话语权的转变?

  何三坡:毫无疑问,在互联网广大的空间与强大传播力度面前,传统的传播方式的日渐式微,导致话语权的转变,已是不争的事实。话语的自由正在悄无声息地改变人们的生活。在更加民主的话语现场里,人们可以更容易地表达自己意见与倾听别人的声音。我非常欣喜地看到这一革命性的场景。

  罗贤:你曾把“鲁迅文学奖”比作关在一间铁屋子任嫖客抚摸的天使,你这是在质疑这个奖存在的黑幕吗?你如何看待当下各种文学奖项?

拒绝猪饲料的贵州人何三坡
拒绝猪饲料的贵州人何三坡(某媒体的胡乱臆测)

  何三坡:由于体制的腐朽与人性的卑劣,我们官方文学奖无不黑幕重重,直接的结果是好作品默默无闻,烂作品声名显赫,它颠覆了文学的审美。糟蹋了文学的尊严。使真正热爱文学的读者因绝望而鄙夷。相比之下,我对民间文学奖更怀期待。它们可能更公平,更透明,更容易激发起人们对文学的热爱。

  罗贤:2007年12月,你撰写博文称“要捍卫季羡林说昏话”,此文一出顿时引起各界热议,你自己是如何看待此文的,为什么会挖苦、讽刺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何三坡:与其说是给一位老人的挖苦,不如说是对一个糊涂虫的棒喝。每一个人都可以崇拜一门哲学,但都不能将他的崇拜强加给一个国家与人民。事实上历史早已证明了儒教给一个民族带来的不是进步,而是倒退,不是喜剧,而是悲剧,不是光荣,而是耻辱。我尤其不能忍受的是一个学者,不关心学问,而吹捧道德,不甘于寂寞,而冒充国师。

  罗贤:一本诗集卖一百块钱,对于诗人来说似乎是天方夜谭,但你却做到了,在这里祝贺你一下,你如何看待诗歌和诗人与当下的关系,诗歌的尊严该如何去恢复?

  何三坡:呵呵~在这样一个非常世俗的时代里,诗歌不可能恢复它应有的尊严。但它并不意味着做一个诗人是羞耻的。也许,羞耻的是他所遭遇的时代与人民。不过,我并不会为此感到悲愤。当诗歌写作变成个人化的生活,甚至是快乐的。

  罗贤:听说你这两年内将写作一本叫《逍遥游》的书,这是本什么样的作品,能详细透露一下吗?

  何三坡:这是一本关于庄子的小说。我试图在小说中复活一个幽默、顽皮、特立独行的庄子。但这个工程远比我想像得困难,因为有关庄子的史料太少了,主要依靠我的想像力。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有足够的信心完成它。

  罗贤:请为我们开列一个当下中国你认为最重要的10位艺术家。

  何三坡:当下中国最重要的艺术家是吴冠中,中国人国宝,真正的大师,一万个季羡林也不能望其项背,每个中国人都应该为与他身处一个时代而感到幸运和光荣。其次是黄永玉,他差不多过上了古代智者的生活,还有宣科,他的纳西古乐美轮美奂,延续了我们伟大民族上千年的美感,接下来应该是姜文,他的才华在世界电影界屈指可数,中国人甚至还没有能力欣赏他。之后是张晓刚,你应该看过他的油画《大家庭》,相信它在为了世界美术史增色,还有方力均,我在圆明园画家村的邻居,他的泼皮式的光头图式,总让人惊叹不已。还有摇滚之父崔健,弄鬼打墙的徐冰,跳孔雀舞的杨丽萍,最后出场的这个最牛,他叫艾未未。他超尘拔俗的胆识与气魄,百年不遇,可能会是一个改变我们生活的人。

  罗贤最应该读到的十本书是哪些?请为我们开一个书单。

  何三坡:书籍多如沙子,我明白你是让我去做淘金人。我只能照我的喜好去挑选金块。第一本是《小王子》,这是每一个人都应该至少读上10遍的童话书,“它就像花一样。如果你爱上了一朵生长在一颗星星上的花,那么夜间,你看着天空就感到甜蜜”;第二本是《逍遥游》,它是庄周的一本天马行空的作品,是人类历史上最诗意最深刻的奇书,第三本是《边城》,沈从文先生为世界贡献的最美的生命歌谣,它会被一直传唱下去;第四本是梭罗的《瓦尔登湖》,通篇几乎都在言说自然之美;第五本是《酉阳杂俎》,晚唐时期的玄幻杰作,你可以在暗夜中体会到一个古代文人灿烂的想像象力;第六本是《陶渊明诗文集》,一个伟大田园诗人的性灵文字;第七本是卡尔维诺的《看不见的城市》,轻逸之美;第八本是王小波的《青铜时代》,当代汉语最锦绣篇章;第九本是曹雪芹的《红楼梦》,中国古代文学的典范文本;第十本是福克纳的《我弥留之际》,现代大师的诡异之书。

  与朋友喝酒、闲聊比释迦牟尼幸福

  罗贤:对于你的生活,许多人都很好奇,尤其是你年轻时代的生活,我想问问,你从军艺毕业后去了哪里?

  何三坡:我毕业后去了火车站。买了一张车票打道回府,准备返回贵州,可是没能成行,被一个叫岳南的同学拦住了,他一番花言巧语,把我鼓吹成一个旷世天才什么的,我当场脑子就晕了,那时候年轻,听到天才就犯晕,后来知道了,天才的含义就是穷人。就是坐在北京街头的小破面馆里吃刀削面。

  受这位同学的举荐,我在武警总部文化部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一把椅子,接着,又受一个同事的举荐,去文工团任创作员,负责小品、话剧、歌词什么的,许多年后跟艾丹喝酒,才知道我接替的是他的工作。接着又因为刘毅然与叶大鹰的帮助,辗转去了报社,但时间都不长,最终都因为自己的性格与体制间的巨大冲突而选择离开,之后在万寿寺旁边的胡同里住了好长一阵子。因为一场意外的爱情,心花怒放,那段时间甚至渴望去做摇滚巨星,每天唱着歌,在胡同里晃荡。身无分文,却高兴得像个弥勒佛。

  但爱情就是烟雾,总会散的,尤其在穷光蛋那里,散得就更快一些。

  烟雾散尽后,知道钱的重要了。给书商写书,那是一个书商横行的年代,许多文盲都是在那几年变成了亿万富翁,我在一个宾馆里给书商编书,赚了一笔钱,接着开始野心勃勃地杀进出版界。幻想着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

  罗贤:是否过上了你想要的生活?

  何三坡:呵呵~什么生活不能过哦。都能过,只要你拒绝脑子,并且热爱它。我相信任何一匹猪都可以开上奔驰宝马,但人比一匹猪有所不同的是,他有心灵,午夜梦回时他就会反省,这是不是自己需要的生活。你把疯狂赚来的钱再疯狂地花出去,看到的其实是自己的欲望与疯狂。我看不出它有什么意义。

  罗贤:据说你跟同学开始筹划出版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招了10个模特,后来这些美女都去了哪里?

  何三坡:哈~有点传奇了。不是模特,是电视台选出来的美女。中国没有贵族,满天下都是被贫穷折磨得眼睛血红的人民,哪里见过资本主义哦?没钱当然惨,有钱就更惨,首先想到的是美女,直到今天,依然故我,官僚商贾的包养丑闻就不说了,你看那些长得像点样子的所谓一流的歌星、演星、体育明星们,不都争着抢着去做商人妇么?

  尽管我们招来些美女,但美女不是我们的目标。老实说我们比商人高级。那会儿赚钱比抢银行容易,我们的想法是一年挣上1000万,去云南招兵买马,解救缅甸丛林中的国民党残军。夺取东南亚一个国家政权。为国争光什么的。想的全是人类解放事业。美女基本上不能消弭我们的雄心壮志。

  后来,星流云散。美女,早放下了,你不能长久抱着她们。

  罗贤:你曾经在圆明园画家村、宋庄、上苑等地生活过,你对于这些地方的印象分别是什么?

  何三坡:画家村大抵都一样,贫穷,性自由。开心,坐在破屋子里的人都心怀梦想,老外穿梭的胡同里尘土飞扬。每个人善待一切,美女像盐巴一样稀缺。比较起来,圆明园似乎更浪漫,更乌托邦。宋庄我没住过,我在离宋庄很近的通州住了好几年,有一段时间老去宋庄跟诗人画家们喝酒。感觉他们的精神状态比圆明园的要紧张。生存压力使然。商业时代了,画了画都想着卖掉它。其实挺不容易。

  上苑住的大多是功成名就的家伙,相对安静得多。他们不太关心市场,不问世事,年纪也都一大把了,好像在享受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田园生活。

  罗贤:在这些艺术村里,有哪些有趣的事和人?

  何三坡:太多了。一言难尽。我曾经写过一篇《圆明园画家村札记》。有兴趣的你可以在网上看到它。写的全是真人真事。

  罗贤:你如何看待那段军旅岁月,现在是否仍在怀念它?

  何三坡:我服役了13年,黄金时代基本上都是军队里度过的。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我为这个国家奉献了自己的全部青春。刚离开部队的短暂的几个月里,怀恋过战友们淳朴的感情。但自由生活对我更具魅力。我非常明白自己,不是一个适合群体生活的人。我更加愿意照自己的方式活着。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漫长的军旅生活没有在我身上留下过一星半点影子。

  罗贤:“燕山”这个地名在你的作品中被反复触及,它为何如此吸引你?

  何三坡:它是这些年我的居留之所,面对它浩大的自然之美,我心悦诚服。我愿意用余下的光阴来赞美它。

  罗贤:你已经年过不惑了,看上去依旧青春焕发,精力旺盛。这与你喜欢冷水澡,喜欢冬泳有关吗?

  何三坡:我以为跟我喜欢童话有关呢。我骨子里是个拒绝长大的家伙,有点像《铁皮鼓》里的主人公,什么都看见了,装着没有看见它。因为现实常常会让我们迅速衰老。而我不愿意做一个衰老的人。可能这才是秘密。

  罗贤:尽管你住得远离城市,可是人们常常不惜赶半天的路程来与你喝酒倾谈。听你说笑。这是为什么?

  何三坡:呵呵~是他们想喝酒哦,跟我无关呢。他们跑这么远的来跟我喝酒,让我荣幸与欣喜,我希望这几年能够买几亩薄地,弄一个地窖,把传说中的美酒收罗来存放在地窖里,让哥们有空就来喝。一直喝到天上去。

  罗贤:一直很想了解的是,你的朋友各行各业、遍及天下,一个人怎么会拥有这么多朋友呢,你是如何定义“友谊”的?

  何三坡:有一年,我到红螺寺去进香,那是冬天,寺庙里竟然有成千上万的人。我当时很感概,释迦牟尼的朋友太多了,不过,人们总是各怀心事,而我与我的朋友们之间则无事相求,。基本上是来喝酒、闲聊、讲笑话,我觉得我比释迦牟尼幸福。

  友谊哦,其实它是门口的一棵松树。只要你愿意去看它,你会发现一年四季它都是青的。